编者按
为大力宣传人民教师教书育人的感人事迹,引导广大教师争做党和人民满意的“四有”好老师,在全社会进一步营造尊师重教的良好风尚,今年4月以来,教育部协助中央媒体开展了第七届全国教书育人楷模推选活动,推选出了游向红等10名全国教书育人楷模。从今日起,本报推出“教书育人楷模”特别报道,向读者展现他们的先进事迹。敬请关注。
全国教书育人楷模①
“不敢辜负任何一个学生”
——记四川省青川县红光小学教师文天立
文天立在给学生上课。资料图片
青川县在四川盆地北缘,全境皆山。大山带给这里的人们丰富物产的同时,也让他们世世代代出行受阻。
羊肠小道、溜索摆渡,辛酸的交通史,让青川人从骨子里有一种不肯屈服的劲头:有手有脚有条命,天大的困难能战胜!
土生土长于此的文天立,身上自然也带着这种不屈。
他一头扎进大山深处40年,用知识和青春反哺自己挚爱的一方水土;他总把学生挂在心上,张开宽厚的臂膀,呵护后辈茁壮成长;他有一颗炽热的心,让山里娃踩在他的肩上,眺望世界,闯出一条走出大山的路。
决不能让一个娃娃辍学
1975年,文天立从青川中学毕业,以民办教师身份走进了学校,担任青川县红光乡赵儿岭社和刘家岩社“半日制巡回民小”的教师,那年他18岁。
“两个教学点同属一个村,但由于道路不通,没法合在一起。当时,学校只有我一个老师,为了保证课程进度,只好一个教学点上半天,其他时间,便要在山路上来回跑。”说起半日制学校的来历,文天立仍记忆犹新。
当时,连接两个教学点的,是一条遍生荆棘、侧临悬崖、不足30公分宽的小路。道路的艰难,成为横在他教师生涯的第一道“门槛”。
正常情况下,3公里路程1个小时就走完了,而这条路,文天立需要走好几个小时。遇到下雨天就必须格外小心,稍不注意就有坠下悬崖丢掉性命的危险。文天立说,很多时候,等走到路尽头的教学点,腿上、胳膊上、脸上,都被荆棘划出一道道口子。而这样一条坎坷崎岖的“教书路”,他一走就是5年。
1981年,随着学校布局调整,文天立被安排到同乡的陶龙村小任教。陶龙村中有一条小河,把全村“剖成”两半,学校对岸的孩子必须每天蹚河上学。每年5月到9月,小河便进入汛期,一改平常温顺的样子,变得浊浪滔天,汹涌可怖。因没有桥的连接,上学路变得危险重重,很多学生和家长因此心生“退”意。
“决不能让一个娃娃辍学!”文天立态度坚决,要为孩子们造一座通往学校的桥。他带着老师们去“水稻社”借来给稻田放水的钢管做桥身,又带着钢钎、凿子在崖壁上打下石条做桥墩,附近的村民看到他如此坚持,也抱来木板绳索,加入造桥大军。
“桥造好了,可娃娃们看着脚下的大水发怵。”文天立就每天在桥上穿梭,一个接一个护送学生过河。这一接,便是20年。陶龙村小从未出现一例因洪水导致的安全事故。
“没有走不通的路,没有蹚不过的河。”越是艰难的环境,越是磨砺出文天立不向苦难低头的性格。在同事们眼里,他目光如炬,是能“拿主意”的好大哥;在学生心中,他温厚如慈父,是擎着火把的领路人。
把生的希望留给学生
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,灾难不期而至。
“地震!”“赶紧撤离!”
正在给五年级上数学课的文天立,一声大吼,带着班上的孩子冲出教室。惊魂甫定,学生们又眼看着他折回教室。文天立小跑着,焦急地用目光扫过每一间教室,确认是否还有没来得及撤离的学生。
最后一间教室,让他的心骤然一紧,学生高伟被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吓懵了,僵坐在座位上。文天立来不及犹豫,一个箭步,抱起学生跨出教室。
可越来越强的地震波,把用水泥和砂石砌成的教室瞬间撕碎。轰隆一声,文天立和怀里的学生被倒塌的墙体掩埋。
“先救娃娃,先救娃娃!”村里人发现文天立时,他意识尚清,用微弱的声音不断求救。从废墟中被救出来时,他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。等再次苏醒,已经过了3天,他被告知肋骨骨折、腿骨骨折、腹腔积血。
这场大灾中,因老师们临危不惧的担当,陶龙村小113名学生,绝大部分幸免于难。
“如果重新选择,我还是会把生的希望留给学生。这是老师的本能。”躺在病床上的文天立说。
修条直抵百姓心间的“教育路”
被大山团团围住的青川人,从未停止对路的探索。秦汉之际,青川先民劈山斩棘,得阴平小道,勾连陇蜀;如今广(元)甘(肃)高速纵贯全境,天堑终变通途。
挣脱大山的束缚易,挣脱思想的束缚难。
文天立爱家访,一个学生也不放过。山里的天,像娃娃的脸,一会儿阳光明媚,一会儿又风狂雨骤。穿着整齐出门,到了学生家中,已是满身泥点,但文天立乐此不疲。
可学生家长的态度让他展不开眉头。“龙生龙,凤生凤,老鼠生的只能打洞。”“我们农民家的祖坟上又没长‘弯弯树’,念书有啥用?人家出去打工,一年挣几万元!”
老百姓对教育的态度不积极,根儿上还是因为贫穷。文天立开始了家访,一次不行就两次,两次不行就多次。一进学生家门,他拿个背篓倒扣起来,坐在上面就跟家长夸学生:“你家娃娃记性好,念书厉害,将来要有大出息!”有时候,他直接跑到田间地头,盘腿坐在田埂上和家长摆摆“成功案例”。
勤跑腿、磨嘴皮,在文天立的鼓动下,不少家长下了决心:砸锅卖铁也要把娃娃的书供出来。
“不敢辜负任何一个学生!”文天立自己也是农民家庭走出来的,深知农民的不易。
在红光乡的集市上、商店里,经常有一位身材魁梧但步履蹒跚的老者,带着一群活泼的孩子,走走、停停、摸摸、看看。老乡们都知道,那是文老师带着学生实践来了。
在40年教学生涯中,文天立总结出“依据学生生活、用活知识储备,激发学习兴趣、重视自主学习,强化合作交流、落实生发互动,抓好知识迁移、推进内化整合”的教学模式和流程,让学生在学习过程中,逐步建立形成学科相连、互融互包的知识链条。他任教班级的教学成绩年年位居片区之首,受到学校、家长和社会的赞誉。
文天立即将退休,告别他热爱一生的三尺讲台。他说树老根多、人老梦多,他常常梦到自己一个人在那条一尺宽的小路上穿行,又常常梦到自己和学生走在宽阔的柏油路上,路边开满望不到尽头的小花。
如今,一条条“有形路”,承载青川人走向天南海北;而文天立倾尽一生修造的教育这条“无形路”,直抵百姓心间。(本报记者 鲁磊)
《中国教育报》9月15日第1版
